她说她的名字叫阿尧。
她瞇细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在夕阳的馀晖中落下两排浅灰色的阴影,纤细而骨节突出的手指夹着烧到一半的烟,她秀丽的薄唇吐出一长串白烟,一脸轻佻的问我:「妳叫什么名字」
「萝斯。」我回答,同时在鞋底捻熄短短的馀烟。
「幹,」她咧开嘴笑了,嘴角上扬的弧度很美丽,双颊上有两个浅浅的凹陷,整个人剎那间显得孩子气了起来,「妳的杰克呢」
我有点哭笑不得地移开视缐,笑说我名字老气的人不是沒有,但提到杰克还是头一遭,「铁达尼号看太多了妳。」我靠着天台上的栏杆,将缓缓下沉的迟暮烙进眼底,已无杀伤力的火红色,完如鲜血般染红我的世界。
阿尧沒有回答,只是嘻皮笑脸的挨近我,「开玩笑的啦,不要生气。」她伸手戳戳我的肩膀,「妳常来这里」
「对啊,」我开始下意识地啃起大拇指的指甲,那是我紧张时的一贯动作,阿尧靠得我好近,我眼角的馀光扫过她的脸,几乎连她有几根睫毛都数得出来,「我住三楼。」
「靠,这么巧。」她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,「我也是欸。」
原来上次房东说的那个新邻居就是她。我暗想,沒说什么,就只是回了她一个微笑。
「真幸运,一来就遇到好人。」她整个人趴上栏杆,有些危险的前后摇晃着。我感觉有些好笑,说是好人,只不过是借了她火而已,我也站起身,将空了的烟盒揉成一团,「我先走了,等等要上班。」
我朝她点头示意,她一脸潇洒的背靠着栏杆对着我挥手,「再见,萝斯。」少年般的身型硕长,我踩过她被夕阳拉扯得极长得影子,「再见,阿尧。」
之后的我常常见到她,大概还是学生吧,总是看着她肩上背着一个帆布背包四进出,偶尔她仅及肩的短髮会被绑成一搓,墨黑色的髮丝在橡皮圈底下毛燥的四处乱翘,露出一片雪白的颈背,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管。
她是个很能煮菜的人,尤其是点心,很多时候在下班后,我总会在门缝下找到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邀请我过去她那吃点心,有时候是蛋糕,有时候是派,但更多时候是法式烤佈雷,不像市面上贩售的那么甜,反而散发着微苦的酒精馀韵。
「妳以后可以当点心师傅。」我边意犹未境的舔着汤匙边含煳不清的说,「靠我也想啊,」阿尧手脚利索地将髒盘子一个一个叠好,拿进仍飘散着甜甜淡奶香的厨房里头。
「那我梦想欸。」她的声音和着水声自厨房传出,我应了声,一脸疲倦的倒上她的床,说是床,也只不过是张被放在地板上的床埝罢了,其实她整间房间都很类似这种风格,衣柜是大卖场里头的那种组合式塑胶布和竿子,书桌和饭桌则是一张矮茶几,周围铺着几张座埝充当座椅。
尽管如此,她还是有能力将整间房间整理的仅仅有条,丝毫不见荒无感,东西被她收拾得很整齐,却在某些角落里放置着小小的绿色盆栽,墙上订着海报和数张铅笔画,墙角散落着一大落书,有大学用的生硬原文书,也有小说,多半是国外的奇幻文学。
我抱着她的黑色大抱枕,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,眼皮几乎就要合了起来,鼻间传来的是她洗髮乳甜甜的香味,淡淡的侵袭着我的感官。
「欸欸欸,妳要睡着了喔」我沒睁开眼睛,只是挪了挪身子腾出一个空位给她,「真假啊,妳今晚要在我这睡」
「嗯。」我将抱枕扔到一旁,整个人巴上她的身子,「睡觉啦,我好累。」
「吼,」她的语气有些不满,却还是在我身旁躺好,替我们两人盖好被子,我放肆的将脸贴上她的臂膀,胸脯抵着她的隐隐带着肌肉缐条的手,我隐约听见她倒抽了一口气,「睡吧。」
阿尧拍拍我的头,在我的太阳穴上烙下一吻,「晚安。」我在她肩头上大力吻了一下。
一阵嘆息掠过我的耳边。
阿尧是个很黏人的人,不是指心理上,而是生理上,应该这样说,她总是能够找到机会靠近我,当然我并不是在抱怨,说实话我很喜欢她的碰触,那种小心异异的,完如善待一朵花般的力道,让我感觉背受宠爱。
她喜欢逛街时挽着我的手,有时候还会和我十指相扣,我以为大多数女生都喜欢这样,尽管我从未主动如此碰触別人。
她爱逛的不外乎是书店和电玩店,时下那种女孩子喜欢的时装店和饰品店我从未看她进去过,「靠,要我穿裙子大不了叫我去死算了。」在我第二十次尝试叫她穿裙子而无果时她这样对我说。
我有些的委屈的看她,「可是我觉得妳穿裙子会很好看。」阿尧极高,比一五八的我还高上一个头左右,却瘦,脸型削尖,领口底下可以清楚看锁骨的痕迹,她却总是穿着窄窄的男装,秀挺如少年那样。
她有些无奈的抚过过长的浏海,「妳到底知不知道我是……」才说到一半她就禁了声,后面那几个字被她含煳不清的又吞了回去,「妳是什么」
「沒事啦!」她突然暴跳了起来,堵气似的抱紧了我,「萝斯是笨蛋!」
「欸!」我推了推,而她只是收紧了双臂,将脸埋在我的颈窝,热热的气息拂过我的皮肤,是一阵酥麻的舒适感,我有些意乱情迷的回抱住她。
「……妳怎么都不懂」阿尧闷闷的声音传进我耳里,让我倏地清醒过来。
我在想什么我的脑海里闪过刚才的那种令两腿发软的酥麻感,那是情慾,我感到一阵恶寒传过身体,连忙推开阿尧,「我要走了,」我像是逃跑般不顾她的阻拦一路逃回自己的房间,将门反锁,不顾她如何敲门叫喊都坚决不回应。
我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簌簌发抖,我很清楚阿尧是个女人,我再如何也不会错看她隆起的胸部和收窄的腰身,但为什么我会对她产生慾望为什么会渴望她的触碰和拥抱
我紧紧咬着手背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,在这之前我从未欲求过谁,男朋友不是沒有交过,却总是无疾而终,理由总是「我不觉得妳的心里有我」,我很清楚自己是寡情的人,我不介意別人的触碰,却不会主动去需索他人。
二十五年来我一直都是这样过的。
高中时搬出来自己住就这样到了现在,就连逢年过节也甚少回家,日子就是这样平静的过着,直到现在。我承认我很恐惧,唯恐自己会破坏掉那种平衡,我像是朝着未知的方向开始前行了,我极力渴望阻止自己的脚步,却被一个身影不断拉扯。
阿尧。
从那天开始我开始避着阿尧,电话不接简讯不回,回家时也总是小偷似的蹑手蹑脚熘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立刻落锁,阿尧从一开始的急迫开始逐渐冷却下来,渐渐的她不再来敲我的门,不再想盡办法隔着门和我说话。
我以为这样一来我的冲动就会消失。
但我总是发现自己想像着阿尧的动作,她烘烤甜点时的专注,她打怪时的咬牙切齿的表情,她刚睡醒时的茫然,她在天台上说她想飞时的孩子气,她身躯的热度,她紧到会让人疼痛的拥抱,来来回回的,她的影子充满了我的睡眠和思考。
有几次我几乎就要前去敲她的门,却总是被自己的恐惧给惊醒。
阿尧。
阿尧……
我突然发现我好想念她。
我悄悄打开门,走廊中的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味,我像是被蛊惑一般失了神,直到我回过神来,我才发现自己正与阿尧面对面站着,她的双眼红肿着,一滴眼泪顺着她眼角滑下。
不要哭。
我伸手擦去她的眼泪,她却一手隔开我的动作,「妳来幹嘛」她嘶哑的问,別过头不肯看我,我低着头说不出话来,只是一把抱住阿尧,「幹、妳做什么」她挣扎着,我发狠使出全身力气抱紧她,如同她以前抱我那般。
「阿尧……」
我吶吶喊着她,感觉到她慢慢冷静了下来,也伸手环住我的腰,「妳幹嘛回来,本来我都快忘记妳了。」她将脸埋在我的肩窝,声音饱含了哽咽的鼻音,「我……」我有些犹豫,却突然听见阿尧的心跳,一下又一下,极规律的跳动着,几乎透过她的身体撞击到我的灵魂。
「我想妳。」我心一横,闭上眼说,「我好想妳。」
「萝斯,妳不要这样……」阿尧又开始挣扎,「妳这样会害我又有希望,拜託妳,別这么残酷……」她的力道很大,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了开来,我看见她挂满眼泪的脸孔,「拜託妳,不要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……」
她像是崩溃似的将脸埋进手中,瘦削的肩膀抽动着,想自制住声音总不断有吸鼻子的声音传出,「……什么希望」我怔住了,什么希望阿尧在说什么
「什、么、希、望」阿尧抬起脸,一脸想笑却又笑不出的僵硬表情,「妳难道不懂吗」她一把抓住我的肩头,十指几乎陷入我的皮肤里,很痛,但阿尧看起来更痛,她紧咬着下唇,像是在忍耐极痛般的说,「希望就是像这样。」
她狼狈的抹去眼泪,紧捏着我的下巴然后吻上我,嘴唇暴力的吸允着我的,舌头狂躁地侵入,连牙齿都碰在一块,有点疼痛,却带着浓厚的阿尧的气息,我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碰上她的,她静止了两秒,接着是更加的入侵。
「妳幹嘛不反抗」阿尧抽离那个吻,微喘气在我耳边说问。
「我不想。」我发现自己的语气开始嘶哑,蒙上了充满情慾的喉音。
「我是女的。」她再次抱住我,像是要将我揉碎般紧紧抓着,彷彿我随时都会消失。「我知道。」我咬上她的肩头,「我知道。」
「幹……」阿尧低低骂了声髒话,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负责。」她的手延着我的腰身开始往上,缓缓摩娑着我的后颈。
「沒关系。」我闭上眼,却在感觉自己在发抖,我感到失重,像是跳下了悬崖那样再无回头的可能。
阿尧沒有回我话,只是将我拉进她的房里,然后砰地一声甩上门,她将我整个人压倒在床上,抓住我的双手开始吻我。我下意识地想挣扎,却在她的身下盡失力气,浑身软绵绵的发着热,脑袋一心只期待着她的碰触。
她用单手抓住我的手腕,另一只手探入了我的T-恤里,指间滑过我的小腹一路上爬探上我的胸脯,「嗯……」我全身紧绷地感觉到她的手掀起胸罩,轻轻抚上我胸前的敏感。
一下又一下,极盡挑逗的抚弄着,我的唿吸渐急,而她干脆放开我的手,一把掀起上衣和内衣,转而以唇舌爱抚,「啊……阿尧……」我的手指陷进她柔软的黑色髮丝,不住地夹紧双腿,感受到情慾高涨几乎就要爆破。
「真的可以吗」阿尧压着我,一手解开了我牛仔裤的扣子,舌头情色的舔过锁骨,边烙下亲吻边往上来到耳边,「可以吗,萝斯」她这样问着,却沒有停下的舔过我的耳廓,我感到浑身酥麻,只能以呻吟回答她。
她的手指若有似无地隔着内裤划过,时而重重按压时而轻柔扫过,让我辗转无法冷静也无法纾解,我紧皱着眉头望向她,手指陷入床单中,她一脸坏笑地将我的双腿分开,替我脱下下身的衣料,我被她的动作吓得整个人僵直起来。
她将我的双腿抬起置于她的之上,手掌覆上我的敏感上下滑动着,呻吟溢出我紧咬着的牙关,我下意识的想合拢双腿,却被她的动作硬是以大开的姿势迎向她。
「好湿喔。」阿尧的指尖试探性在穴口游移着,然后小心地挺进,异物感一下子填塞住我的感官,我不自觉的夹紧了下身,却因为过于湿润而令她的动作自如的来回进出,「嗯、啊……不要……」我闭上眼睛体会那种海啸般的快感,无暇再去止住呻吟。
突然我感觉双腿被折起后向下压去,接着湿润的温热贴上我的最为敏感,我一下子惊叫出来,声音是我未曾听过的高亢煽情。阿尧的舌头随着手指的进出而动作,下身蓦地传来一阵饱胀感,柔软的内壁被更大面积的刺激着。
我能感觉下身的痉挛感,在快感的沖刷之下我感觉自己微微颤抖着,在呻吟和淫靡的水泽声中到达顶点。
事后阿尧抱着疲惫的我,喃喃的在我耳边说话,说我离开后她好想念我,说她也尝试跟学妹交往可是怎么样也行不通,说她很想再做甜点给我吃,再和我手牵手逛街,再在天台上抽菸,再抱着我入睡。
「萝斯……萝斯……」她沉重的唿吸印在我的颈侧,慾望像是尚未退盡的浪潮捲土重来,「可以让我爱妳吗」她问,而我吻上她的唇以作回答。
然后我们再度交缠。
隔天早晨我在淡金色的阳光中醒来,应该是中午了,勐烈的日照透过窗帘的布料减弱成装饰性的柔和光芒,我探向床侧,阿尧不在,小小的房间内沒有人,只有裸着身子的我的唿吸声迴盪着。
我坐起身子,发现矮矮的茶几上摆了早餐,装着奶茶的马克杯下压着一张纸条,「去上课,下午就回来,等我。」沒有署名,只看见一朵缐条简单的玫瑰在纸张的一角绽放。
我勾起嘴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