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日上午,我在约定的车站等许红新。一会儿,就有个穿白色背心、短裤的中年男子走过来,他唯唯诺诺地伸出手,说:“这热的天,辛苦你了。”简短的言语,我看得出,他身上有一股自卑。不幸的婚姻遭遇,会让人失去对生活的信心。外表英俊却神情憔悴的许红新就是这样的一个处于可怕困境的男人,结婚后在家中长期遭受妻子暴力虐待的惨痛经历,已经让他有点麻木,尽管已经离婚成功,但他在说话的时候还是有时清楚、有时混乱·……
新婚之后便开始的噩梦
2002年8月,我在成都温江县打工时,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当地人白满春。一个月后,我第一次来到白家。白满春的父母和家人对他都很热情、这使多年来在外打工的我顿时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家庭温暖。就在那天,我和白满春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。此后,白满春要求我天天晚上都要去她家里,否则就会发脾气,有时候即使回去晚了也会被她臭骂一顿。每当这时,我就赔着笑脸连声对自满春说“对不起”,因为在我看来,女友这样做完全是一种对自己爱得很深的表现,所以我对自满春百依百顺。
到了国庆节,我和自满春相识还不到4个月,就去办理了结婚手续。在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前,白满春的父亲曾悄悄地对我说,白满春的脾气有些古怪,有时候还会打人,叫我要慎重考虑,但我一点也没有把她父亲的话放在心上。我认为只要在生活上多关心她,体贴她,她的脾气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。然而,我没有想到的是,就在他和白满春举行婚礼的当天晚上,白满春就用一种很异样的口气对我说:“温江可不像你老家乐至是个穷山沟,这里可是个花花世界啊。”我愣愣地看着白满春,不明白白满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。但让我感到吃惊的是,白满春的左手臂上竟然纹有一个老鹰的图案,手腕上还有一大片曾经被烟头烫伤留下的疤痕…
结婚后的第二天,白满春就要我陪她来到离家不远的城镇上,拿出自己过去积攒下的私房钱给我买了一辆摩托车。我感动了好几天。可这种蜜月生活对于我来说实在太短暂了,结婚后才13天噩梦般的遭遇便开始了。
那天深夜,熟睡中的我突然被白满春摇醒,刚想问妻子有什么事,不料白满春抬手就打了我两个耳光,然后又抓着我的头发说:“你把被子全拖走了,这么冷的天你想要冻死我呀没有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但白满春根本不听我的解释,仍然继续打我。因为想到自己是上门女婿,在这里人生地不熟,连个朋友都没有,如果真要跟白满春动手打起来,自己往后在这个家的日子也许会更加难过。所以,那天晚上不管白满春如何打他,我既不敢还手也不敢声张,直到后来不得不跪在地上向白满春求饶。
寒冬里,他光着身子跪了一夜
那天晚上我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,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是伤,连脖子上都布满了被妻子用指甲抓伤的痕迹。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家中的遭遇,我去工厂上班时特意穿上了一件高领T恤衫,这样就把脖子上的伤痕遮挡住了。作为一个男人,我虽然性格内向,为人也很老实,但同样很好面子,我害怕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在家中被老婆打伤会受到嘲笑。
此后一连几天,我都很郁闷,感到自己活得很窝囊,连老婆都要欺负,心中有说不出的痛苦。然而,我不会想到,自己的噩梦只是刚刚开始。白满春对我的暴力从此后愈演愈烈,每天晚上对他来说就如同是生活在地狱一般......
在第一次被老婆打了后没过几天,我下班回家还没有吃饭,白满春便把我叫进卧房,关上门大声问我:“你昨天交给我的工资怎么比上个月少了好几百”我解释说:“这个月办婚事有几天没有上班,所以老板就扣了几百元钱。”可白满春根本不相信,她劈头盖脸又打了我几个耳光,然后抓着我的头发说:“你在哄小孩子是不是谁说结婚还要扣工资,你以为我不懂国家的政策”“满春,我说的是真话,你要不相信可以打电话去厂里问……”但白满春仍然不肯相信,她蛮横地叫我脱光衣服跪在地上,然后就解下皮带开始猛抽。我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,趴在地上痛哭起来。看见丈夫趴在地上哭起来,白满春更加恼怒,她抓着我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起来,大声喝斥道:“不许哭……看你这副熊样儿,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。”说着,白满春又把赤身裸体的我按倒在床上,并用被子将我的头蒙住……这样的虐待开始天天在我的身上发生,这使我对妻子越来越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。于是我借口厂里工作太忙要加班,尽可能减少回家的次数。
但即使这样,我每次回家仍然会免不了被老婆“修理”的噩运,这使我的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,也使我越来越感到,自己在白满春面前已完全没有了做丈夫的尊严……尽管作为电焊工,每天干活后都会出一身臭汗,可我竟连去公共浴室洗澡的勇气都没有,因为害怕工友们看见自己满身的伤痕。
有一次,几个工友在打闹中把我的上衣脱了下来,看见我的身上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,大家全都被惊得目瞪口呆,并追问是谁把我打成这样的那一刻,我无地自容,沉默了很久才小声说:“我那天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抢劫的,他们见我身上没多少钱就把我暴打了一顿。”
没多久,到了工厂发工资的这天,白满春早早就打来电话叫我晚上必须回家。没有办法,我那天晚上只好又硬着头皮回家去了。一走进屋里,白满春立即砰的声把门关上,然后就叫我把工资交出来。已经被老婆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我自然不敢不交,把工资一分不少地拿了出来。白满春接过我交上的钱数了数,脸色顿时就变了,我竟不由浑身发起抖来。“怎么只有这几个钱,你不是天天晚上都在加班吗加班的钱呢”听见妻子这样厉声问自己,我正在想着如何回答时,白满春又大声问道:“你是不是把钱都给了外面的野婆娘”“没有,你可不要乱说啊……”但还没有等我把话说完,白满春就上前用手卡住我的脖子:“我乱说那你快说你把加班费都拿给谁了”我的个子虽然要比白满春高出半个头,但此时被白满春卡住脖子却不敢有半点反抗。我弯着身子,脸涨得通红,连声向妻子告饶。
当听到我说出他晚上不回家其实并没有加班的实情时,白满春这才松开了卡住我脖子的双手。不过让我感到更加胆战心惊的是,白满春这时又冷冷地对我说了一句话:“你现在越来越有能耐,竟然也会骗人了,晚上有你好受的。”果然,当我刚刚在忐忑不安中吃完晚饭时,白满春就把我叫进卧室,随后便将卧室的门关上。“满春,你就饶了我这次吧。我今后再也不敢对你说谎了.….”尽管我再三哀求妻子,可白满春只是用冷冷的眼光看着我,什么话都不说。妻子的无言使我感到更加害怕,我突然跪在了妻子的面前,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去说:“满春,你要打就打吧,是我错了。”看见我这副模样,白满春仍然没有饶过,她狠狠地揪住我的头发猛打其耳光……这样折磨了好大一会儿后,白满春又命令我把衣服和裤子脱光了跪在地上。
当时正是数九寒冬,我就这样赤裸着身体跪在冰冷的地上,白满春则坐在床上看起了电视。半个多小时后,我终于忍受不住刺骨的寒冷,用颤抖的声音哀求白满春说:“老婆,让我穿上衣服行吗我实在冷得受不了了。”可我的话音刚落,坐在床上的白满春抬起脚来又猛踢我的头:“怕冷老娘就是要看看今天能不能冻死你这个窝囊废。”听见妻子骂自己是窝囊废,我一下子伤心地哭起来:“老婆,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丈夫,是一个男人啊,你怎么能这样对我……”“你还算是个男人我看你简直连一条狗都不如。”
白满春这样说着仿佛又来了气,她用毛巾塞住我的嘴,然后就用自己的拖鞋猛抽我。剧烈的疼痛使我忍不住在地上来回打滚……我想哭又哭不出声来,任眼中的泪水不停地流出来……从此后,每月只有几百元工资的我一领到工资就要全部交给白满春,身上只留下50元钱作零用。“可我对她越好,她对我就越凶狠,她不止一次抓着头发把我按倒在地上,然后就一阵乱踢乱打……那个时候,我连头发长了都不敢去剪、因为白满春每次折磨我都喜欢揪我的头发,所以她就命令我要把头发留长,好几个月也不让我去剪一次,厂里不少工友都取笑我为什么把头发留得比女人还长……”
受虐待只因老婆有外遇
其实,在和白满春刚认识时,有人就悄悄地告诉我说,自满春是个在生活上很开放的女人,她曾经有个很要好的男朋友,几年前外出打工后就一直没有回来,白满春为此常常伤心不已。当时我认为,白满春既然对过去的感情那么看重,表明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,自己以后只要好好对她,自满春迟早有一天会忘了曾经的那段感情。然而,我没有想到的是,就在我和白满春刚结婚没有几天,那个几年来杳无音信的男人突然回到温江,并和白满春很快就见了面。
刚开始时,我并不知道这些,即使天天晚上被白满春折磨得死去活来,也没有想到这是因为妻子有了外遇。最初几次遭到妻子的暴力时,我一方面是因为懦弱不敢反抗,但更重要的是我把白满春这样的行为看成是一种病态。因为我一直记得结婚前白满春的父亲对他说的话,白满春的脾气有些古怪,有虐待人的倾向,所以我想用自已的感情去感动妻子。“尽管白满春的虐待常常使我感到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,可我一直都爱她,这种爱至今都没有改变……如果不是实在被她逼得走投无路,我也不会到妇联来寻求帮助,我毕竟是个男人啊……”也许正是因为我老实懦弱,结婚前对我还很好地白满春的父母,后来也渐渐对我变得凶狠起来,经常骂我“嫁到白家来是享福”。
由于我是在温江县城工作,晚上回家常常已经是八九点钟了,饿得饥肠辘辘,但到了家后却不一定能吃上饭,白满春有时甚至连冷饭都不让我吃。“说出来也许没有人会相信,自从结婚到了白家我活得就连一点尊严都没有了,他们甚至连门钥匙都不肯给我,有好几次我晚上下班回去都吃了闭门羹,不得不在外面的墙根下过夜......”
今年春节我回乐至老家探望父母,正月初六这天刚回到家中又遭到了妻子的一顿暴打,然后又光着身子在地上跪了一个晚上……直到凌晨1点多钟,浑身是伤、一头乱发的我被白满春赶出了家门,从此以后就再不敢回家。5月13日,被老婆打怕了的我在外面躲了好几个月后才又一次回到家中。可当我刚走进家门,白满春就向我提出离婚的要求。“我不同意……”但不等我把话说完,白满春又打了我两个耳光:“不同意小心老娘打死你这条贱狗。”
也许很多人会认为我是有些贱,这样被老婆虐待还不肯离婚,可实际上我有难言的苦言啊。我之所以不愿意跟白满春离婚,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,在我的兄弟姐妹中还没有离婚的,我怕自己结婚还不到一年就离婚会被兄弟姐妹笑话。我在白家反正早已经没有尊严了,我不想再在自己家里也被人看不起。另外,我的户口刚刚才从乐至迁到温江,我害怕如果真要与自满春离了婚,自己的户口又会被迁回老家。
后来,在妇联工作人员经过近4个小时调解后,我终于同意与白满春离婚,并且达成了离婚协议:除结婚时购买的那辆摩托车外,家中所有物品均归白满春所有……2003年5月26日,我和白满春来到和胜镇民政办公室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。
现在好了,我终于可以不再受那个女人的窝囊气了,我又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。
(摘自《茶余饭后》珍藏版)